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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爱者三--美景 美食 美人

【诚楼】永成双(19)

厚重的水泥墙构成狭小逼仄的空间。四面无窗,隔绝了暖阳,阴冷潮湿,只有一盏电灯发出惨白的光映照出空气里的尘埃。
“说!谁派你来的?”王天风厉声喝问,怒目圆睁,揪着明台的头发逼他抬起头来。
明台被绑在椅子上,眉骨上一道伤口渗着血。他斜睨着王天风,勉强扯出一个冷笑,把口中的血啐到一边。刚才王天风一拳打在他下颌,牙齿咬破了舌头,嘴里全是铁锈味。
“说不说?”王天风钳住他的咽喉,用力一扣。明台吃痛,呼吸不畅,发出“咯咯”的怪声,手指徒劳地收缩伸张。直到他憋得脸色发紫,王天风才松手。明台近乎贪婪地大口吸气,不停地咳嗽,克制不住地颤抖,只觉得眼前发黑,心跳如雷鸣。
王天风冷眼看着,用弯折的皮鞭拍了拍明台的脸:“我知道你会说的。”他俯下身,靠近一点,“现在,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明台哆哆嗦嗦地吐出几个模糊含混的音节。
王天风又凑近一些:“说清楚。说清楚了,就放了你。”
明台一直低着头,凌乱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地搭在额前,遮了眉眼,混着脸上的血污,狼狈不堪。王天风看着他蠕动的嘴唇,耐心地等待。
突然,明台一个挺身,竟然带着椅子扑了过来。王天风连忙抽身后撤,瞧见明台不知何时衔在齿间的竹片离自己的颈动脉不过一寸之差。
椅子太重,明台又被缚了手脚,没法保持平衡,重重地跌回去。这一下耗了他大半的力气。明台咬着竹片喘息,挑眉看向王天风,眼里满是不甘,整个人透着股硬气和倔强,丝毫不见刚才的萎靡:“就差一寸!”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差了这一寸,你就得赔上自己的命。”王天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休息休息,去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免得留疤。”
“不,再来一次!”明台不想就这么认输。
王天风看着他,忽然笑了出来:“好,既然你这么想挨打,我就成全你。郭骑云,进来审他。”
郭骑云进来,挽起袖子,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走向明台。
“问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明台靠在椅子上,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郭骑云手下没留情,一拳下去,明台差点仰倒。他早就看不惯明台的少爷做派,更看不惯王天风屡屡为明台破例。现在有这么个名正言顺的机会,他当然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老实交代,谁派你来的?”硬底军靴碾着明台的脚趾,疼得明台咬紧了牙关,心里可着劲儿地骂。
王天风靠着墙,摸出根烟来叼着,悠哉悠哉地看戏。
明台无意间瞥了一眼郭骑云腕上的手表,觉得有些眼熟,便细细地打量。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再看向郭骑云的目光里便透着一丝诡异的戏谑。
郭骑云被他的目光惊到,心中有些不安,于是他掐住明台的脖子,装出更凶狠的样子:“你说不说?”
“说,我说。”明台的语气轻松的很,“你先放开我,气息不畅不好说话。”
王天风站直了身子,半眯着眼,盯着明台。
“我的上级,不就是你么?”明台喉咙中滚出笑意,咧开嘴,露出沾着暗红的牙齿。
“你胡说什么!”郭骑云恨得牙痒,又是一记重拳,脚上也加了力气。明台实在绷不住,眉毛拧成了一团。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明台瞪了郭骑云一眼,使出杀手锏:“郭副官最近手头很紧。他需要很多钱,但军统这点军饷根本不够塞牙缝。叛降汪伪政府自然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们给转变者的待遇可是很好的。只要你能供出东西,帮他们抓抗日分子,钱和权,唾手可得。看样子郭副官已经捞到不少油水了,供了几个人啊?”
“你闭嘴!死到临头了还狡辩?还想拉我下水?我看你就是欠打!”郭骑云本就带着气,此刻已经是真的愤怒了,一手提明台的衣领,一手就要出拳。就在这时,明台奋力一挣,竹片露出齿间。郭骑云正要避让,那略微锋利的边缘已然划过了他的动脉。
明台落回椅子,累得直不起身。但
他很得意,衔着那竹片呲牙咧嘴,像个捕到猎物的狼崽子。
郭骑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败在这个毛头小子手里。
王天风把那支没点燃的烟收起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说。”
明台把那竹片吐出来,不紧不慢地说:“我对手表还算了解。郭副官手上这块可是价格不菲啊。只靠郭副官这点收入,几十年也攒不够这一块表的钱。最近这几年,上海的年轻男女时兴送表定情。郭副官好福气,有淑女名媛肯为你如此破费。你可别辜负了人家一片心意,多攒点钱,总不能一辈子靠娇妻养活吧?”
郭骑云脸色煞白,一言不发。
王天风一边听一边解开绑着明台的绳索:“明台,表现不错。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说完,他摘下手表,解开军装的第一颗扣子。
明台歪歪斜斜地站起来,觉得全身的骨肉都散了架,处处不对劲,尤其是被郭骑云踩过的脚趾,一动就钻心的疼。他只好一瘸一拐地挪动,“嘶嘶”地吸气。
他刚出去,王天风就把门关上了,没一会里面就传来鞭声和击打声。真是狠啊,肯定拳拳到肉,听着就疼。
明台摸摸鼻尖,嘟囔一句:“叫你踩我。”

歹竹出好笋。
这是王天风对明台的评价。他真是没想到,明楼那种婆婆妈妈,优柔寡断,磨磨唧唧的人能养出这样的弟弟。
明台才到军校一个月,各项考评都是优秀,相当出类拔萃。更令他满意的是,明台做事非常果决干脆,不会顾忌太多也不会冲动鲁莽,很有他当年的风范。
王天风站在楼上看着训练场上明台矫健的身影,默默地把明楼发给他的第三份电报揉成一团。撕破脸就撕破脸,反正他和这条毒蛇早就不对付了,而且任他明楼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亲自来湖南“剐”了他。让他放人?绝不可能。
“你就乖乖地楔在上海,应付身边那些魑魅魍魉吧,别瞎折腾了。”王天风念叨两句,把纸团丢进了垃圾桶。

王天风说的没错。
明楼作为新任政府要员和汪曼春一起出席陈公博的酒会,周围都是恶鬼。
他跟旁人寒暄几句,便和汪曼春坐在一旁闲聊。汪曼春只想一个人占着他,正好给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明楼去洗手间的时候,汪曼春向一个手下使了眼色。看着那人跟在明楼身后离开,汪曼春眉头微蹙,抿着唇,轻摇酒杯。
她是最不愿怀疑明楼的,但是同为76号处长的梁仲春的一番话让她不得不设计这么一次试探。
我来试你,总好过别人试你吧。汪曼春抿一口香槟。师哥你可千万别怨我啊。

明楼正在洗手,眼镜放在水池边。那个一路跟着他的家伙压低声音凑过来:“明先生,我是这次的接线人。”
明楼关上水龙头,涂了一点肥皂:“你在说什么?接什么线?”
“明先生,我是组织的人啊。戴局长亲自派我来,让我直接跟您联系。我的车就在下面,请您现在就跟我走。”
“跟你走?我又不认识什么戴局长,为什么要跟你走?”明楼慢条斯理地洗好手,擦干,拿起眼镜,全程没有正眼瞧过那人,“你是什么东西?”
“明先生,您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那人有些恼了。
明楼不语,用力一掰,手一挥。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割了喉,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明楼冷冷地看着:“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我。”
阿诚听见声音,赶紧推门而入。明楼正用水冲洗镜片,神色无异,仿佛不远处根本没有一具尸体,镜子上根本没有一行血珠。
“谁派来的?”阿诚还是有些紧张。
“汪曼春。”明楼把镜片安回去,向外走,“收拾一下吧,人家还要做生意。”
阿诚叹口气,开始处理现场。
不过,大哥带着眼镜斯文败类的样子还真是别有一番味道。想到这,阿诚不由地翘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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