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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楼】永成双(1)

warning:!!!注意!作者脑洞大的没边的产物!前世今生梗!前世刘卫,今生诚楼。第一章交待前世~
正文如下~

 元封五年。

小太监慌慌张张地闯进他的御书房,一脸惊恐地高喊:“皇上,大将军薨了!”

他手里的笔一下被折断了,半截跌在纸上,晕开一片乌黑,半截扎进手心,血流像蛇一样顺着他掌心的纹路蜿蜒而下,落入那片乌黑中,只一瞬便不复殷红。一旁的春陀顾不上训斥小太监,连忙跑过来查看伤势,一叠声儿地催着传太医。小太监爬起来就往太医院跑。

“皇上,您可得保重龙体......”春陀红了眼眶。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他是什么都知道的。

“春陀啊,你瞧,朕把给他抄的祈福文弄脏了。”他像是不知道疼,怔怔地盯着那块墨斑在自己抄了一整天的经文上慢慢晕开。

“皇上......”春陀从未见过他如此失神的模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慰。

“你说,是不是朕做的还不够?是那些法师道行太浅?祭品不够丰厚?还是因为朕抄的经文还不够多,不够全?朕已经如此诚恳地祈求了,为什么各路神仙就是不能把他留下来呢?朕堂堂大汉天子,竟然连一个人的命都护不住么?”他看向他的忠仆,试图寻一个答案,可泪流满面的春陀除了劝他节哀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太医来得很快,小心翼翼地拔出断笔,清理伤口,止血敷药,用素帕裹好,又嘱咐春陀几句,恭恭敬敬地退下了。这是个识趣的,不问皇上为何受伤。

他一直默不作声,直到人都退下了,才唤了春陀上前:“朕今夜出宫一趟,你从朕的死士里挑五人跟着。”

春陀知道他要去哪儿,低声应了便退下,回来时捧着一套便装。

宫里上灯了。他换好便装又等了一会,听着外头没什么声了,才推门出去。春陀掌灯,送他到宫门口。五名死士都穿着深色的劲装,见到他,齐刷刷跪下无声地行礼,不惊动任何人。

他带着这五人出了宫门,走向将军府。

将军府上一片素缟。

平阳一直在忙碌,直到吊唁的人都走了,她才得以稍作休息。平心而论,将军是个好丈夫,温和有礼,俊逸英朗,一表人才。她是真心为他的死而难过。但她没有彻夜守在灵堂里,因为她知道,有些事不该由她来做。

“公主,门外来了几个男子,说是来吊唁的,还说让下人们直接通报您......”门外,侍女怯怯的声音响起。

平阳苦笑一下,理了理衣衫,开门:“走吧,去看看。对了,你先去让灵堂里的人全都出去,没有吩咐不准靠近。”

果然,她弟弟站在将军府前,无声地瞧着她。她心里一痛,轻叹一声:“大人请进,将军灵堂在这边。”

他微微颔首,随她进府,那五人隔了十步的距离跟在后面。

“阿姊,他可有留下什么话么?去的时候......难不难受?”走到人少的地方,他才低声问她,还像小时候一样,在最脆弱的时候唤她“阿姊”。

“他今天中午睡着了就再没醒来,也没留下话。梦里走的,想来也没遭什么罪。”平阳走在他身侧,正要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却意外地摸到一块布料。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平阳急了,也顾不上什么皇上公主的身份。此刻,她不过是个心疼弟弟的姐姐。

“只是笔断了,戳到了掌心。阿姊不必担心,太医已经处理过了。”

“阿姊知道你难过,但你也千万要注意身子啊。不然,你叫他如何走得放心?”此话一出,两人皆红了眼眶。平阳看着偏过头去的弟弟,默默用锦帕拭去眼角的泪痕。

“就是这儿了,他在里面。你去跟他说说话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人打扰的。”平阳推开那扇门,待他进去了,便掩上门离开。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一个冰冷,一个温热。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朝堂上束发戴冠、仁善儒雅的那个人,马背上披甲执剑、意气风发的那个人,死了,离他而去了。

房间里烛火跳动。他走过去,俯下身仔细地看着那张苍白的脸,那依然俊美却不再生动的五官。那么熟悉,那么陌生;那么近,那么远。

“我护得了天下苍生,为何独独护不得你?”他喃喃着,伸手去抚他的脸,却在将要触及时猛然收回。

“你也是狠心,就这样弃我而去!从今后,我与谁赏这锦绣河山,享这太平盛世?没朕的旨意你怎么敢走?朕要治你忤逆之罪!”他忽然止住了声音。这是他第一次说要治他的罪,可被定了罪的人既不认罪也不辩解,只是躺在那里。

一室寂静。

“你不说话,朕就当你认了。该怎么罚你呢?不如就罚你葬在我的身边吧。碧落黄泉,你总是要和我一起的。”他刻意在他耳畔低语,气息扑在他一向敏感的耳廓。这次,他没有笑着躲开。

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解下扎在手上的帕子。它被药汁和血液浸透,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把它塞进他的衣服,紧贴在心口上。“这帕子上沾着我的血,你带着它就像是我陪着你。好好睡,别害怕。下一世记得找我。”他记得当年那个小侍中是有些怕黑的,有自己陪着才会好些。

他又静静地看了他很久,把他的样子深深地刻在心里。

有人叩门,提醒他该回了。他得回到高高的宫墙内,由春陀为他整理朝服,坐在龙椅上,俯瞰匍匐的群臣。

今后,他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他刚走,灵前的烛就灭了。

元封之后无五年。

后元二年,帝崩,谥号武,葬于茂陵。

将军已在茂陵东北睡了十五年。


他转世投胎已是将近两千年之后,趁着孟婆没留神,扔了汤碗就跑。他心中执念未消,还有不想忘的人。孟婆也不追,缓缓捡起那只碗,摇着头叹道:“看不破,放不下呦......”

他投到一户姓明的人家,在上海,一个他没听说过的城市,人们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既来之,则安之,他安静地躺在婴儿床上,观察着身边的一切。

最常见的是三个女性。一个看着和蔼,穿着粗布衣裳,估计是佣人,很细心地照顾他。比她年轻些的妇人举止优雅,温婉端庄,看向他时总是满眼的温柔怜爱,这是他的母亲。还有一个小姑娘,不长的头发分成两股扎起来,一看到他就傻笑着跑过来,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指头碰碰他的脸,像是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开心。这大概是他的姐姐。真巧,这一世他又有个姐姐。不知道他的阿姊是否安好?

他倒是很少见到他的父亲。即便见到了,那人也只是站在小床边静静地看看他,几乎不说话,但那分明柔软下来的目光,足以让他感受到温情。

他渐渐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生活,咿咿呀呀地尝试着与人简单地交流。许多人啧啧称奇,溢美之词不绝于耳。他的父母在外人面前总还得谦虚客套一番,可私下里也时常夸奖他:“明楼真聪明。”

“明楼”是他的新名字。

长到五岁,父亲请了位先生来教他四书五经。明楼老老实实地行了拜师礼,跟着老先生“学习”那些他近两千年都没忘干净的东西。其中那“五经”还是他自己定下的。

不过,上课的常态是先生讲书讲得昏昏欲睡,明楼看唐诗看得津津有味。他最喜欢李白的诗,那份直冲云霄的狂傲总能让他想起自己还是个手无实权的少年天子时,在建章宫顶发下的誓言。他说他要“兴大汉,破匈奴”,他的仲卿说愿为他效力,万死不辞。明明还是个有点怕黑的半大小子,却露出那样坚毅的神色,清澈的眸中漾着月华。就从那一刻起,那人进了他的心,两千年了,忘不了,放不下。

只是这一世,该去哪里找他?明楼重重叹了口气,惊醒了教书先生:“做什么呢?昨天教的《大学》里的几段都背完了?”

明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拉长了调子:“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背到“国治而后天下平”时,先生果然又睡着了。明楼撇撇嘴,继续看“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明楼七岁时,父亲把他送进了法租界里的新式小学。学校里全法文授课,学生大都是富家子弟。这些小孩子多半连中文都说得磕磕绊绊就被送来灌了一脑袋洋墨水,几年下来,法文说得顺溜,中文倒是半吊子的水平。而明楼是惟一一个背熟了四书五经和全唐诗的,小露几手后,自然就有些混着羡慕、敬佩、不屑的复杂目光频频传来。明楼心知肚明也不去计较——他还有那么多新奇有趣的东西要学,犯不着跟小屁孩一般见识。他不常和同学们玩闹,大多时候坐在位置上看书,如玉的侧颜在日光下泛着暖暖的柔光,迷倒一众小女生而不自知。

有个小刺头大概是觉得他只会读书不中用,大摇大摆地来挑衅。明楼任由他说,看完最后两三行,合上书本,猛地一拳捶在他肚子上。那家伙当时就一屁股坐倒在地,愣了半晌才“哎呦哎呦”地哭着喊疼。明楼自始至终没看他一眼,拎着书包悠哉悠哉地走出教室。从这以后,明楼真正立了威,再没人敢找他的麻烦,只是每到舞会时争着抢着约他跳舞的小女生们实在令他头痛不已。

不过从某次开始,只有一个叫汪曼春的女孩亲自来约他,其他女孩都只敢看着,不敢上前。明楼知道肯定是这汪曼春使了什么手段,这种伎俩他上辈子可没少见。不过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不再来纠缠他总归是件好事,明楼乐得清静,便次次应下汪曼春的邀约。反正每场舞会他只跳完一曲就走,回家直奔父亲的书房。那才是真正吸引他的地方。

他的父亲,明锐东,在明家排行老六,是幼子,但也是同辈人中最出色的一个。他青年时留过洋,回国后在上海滩赚了大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人称“钱王”。明楼很敬重他的父亲。在愈发混乱的世道中稳住明氏这艘巨轮绝非易事。

明锐东在外奔波时,总是把一楼书房的门锁起来不让人进。明楼好奇,终于想法子撬开了窗户,蹑手蹑脚地翻进屋去。上好的红木书柜里排着上百本厚实的深色硬壳大部头。书脊上有的写着汉字,有的写着法文,还有拉丁文,其他那些奇形怪状的字母他没见过,不知道又是什么语。

这次“探险”成功之后,明楼常常趁着晚上没人注意偷偷溜进来看书,舒舒服服地窝在大皮椅里,一看就是几个小时,直到呵欠连天才不舍地合上书回房补觉。某天夜里,他又来了,可这次他实在撑不住,看着看着,头一歪,竟然睡了过去。恰巧明锐东这晚回来,一推开书房门就看见几星烛火闪烁,他的儿子在皮椅上睡得正香,一本厚厚的书还摊在膝头。他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拿过书本,把儿子抱回房间。“好孩子,明家有望啊。”他理了理儿子的头发,掖好被角,满是欣慰。

第二天,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里的明楼吓得脸都白了,连明锐东推门而入都没发现,直到一把钥匙递到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以后你可以随意进出我的书房,但是记住别总是熬夜,这样伤身。”明锐东看着明楼蓦地亮起来的双眼,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

对此,明镜十分不满——弟弟越发像个老学究了,一点也不好玩。她读的是法国教会的女子学校,校规很严,回到家里自然想多找些乐子。眼看着明楼这副模样,明镜只好去摇母亲的胳膊:“姆妈,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吧,你看明楼都不跟我玩呀。”

“哎呀,囡囡你胡说什么呀......”明夫人羞涩地笑着,轻轻点一下女儿的额头。

站在门外的明锐东看着妻女,心中一片柔软,旋即又化作深深的担忧。树大招风,太多人盯着明氏这块肥肉。暗流涌动,他这个掌舵人是越来越难当了。这几年,他一直在暗中把大量资产转移到欧洲,又安排了几位本家常驻巴黎和维也纳打点。他还在打算在瑞士置办房产以备不时之需。国内形势实在不容乐观。最近又有日本企业找上门来,明锐东还是按例拒绝了,但他明显感觉到这家公司不会善罢甘休。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真不知道这样安稳幸福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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