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新月

小孩子总是长的快。
阿诚开始窜高了，小白杨般挺拔，虽然还是瘦，但经过这几年的精心调养，脸色已不复当年病态的蜡黄，带着健康的红润，五官也长开了些，越发的俊朗，引人注目。他变得越来越活泼，和同学相处的不错。明楼欣喜于他的变化，却也有些介意上那些青春少女们粘在阿诚身上的羞涩目光。
阿诚感觉到了，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又向明楼身边靠了靠。
明台也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了。明台吹灭了蛋糕上的六支蜡烛后，明镜宣布给他安排了一间新卧室：“明台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总是让姐姐哄着睡觉啊。卧室已经布置好了，吃过饭姐姐带你去看看。”
“姐姐，我不要自己睡嘛！阿诚哥都那么大了，不还是跟大哥一起睡的嘛！”明台撅着小嘴，委屈地看着对面自顾自吃的正香的两个哥哥。
“我也有自己的房间了。大姐说我要给你做榜样，所以今天起，我也自己睡。”阿诚刚塞了一嘴草头圈子，囫囵地说着。
一旁的明楼咽下口中的红烧肉，轻轻敲了一下阿诚的脑袋：“我怎么教你的来着？嘴里有东西的时候别说话。”他用纸巾擦了擦嘴，才看向明台：“你可比阿诚调皮多了。大姐每天那么忙，晚上还得哄你这个小猴子，多辛苦。”
明台正要争辩几句，明楼先他一步发问：
“你爱不爱大姐？”
明台毫不迟疑地用力点头。
“那你想不想让大姐辛苦？”
明台更用力地摇头，像个拨浪鼓。
“很好。那你以后都要自己睡哦。”明楼说完，拉着吃饱了的阿诚去了书房。
明镜看着懵懵的明台笑出了声，软言哄着，带他去看二楼的新卧室。
明台暂时对新卧室表示满意，这儿摸摸，那儿碰碰，还脱了鞋，在柔软的大床上蹦了蹦。
“姐姐，阿诚哥的房间呢？”明台蹦累了，坐在床边乖巧地自己穿鞋，全然不顾身后的一片狼籍。
“离你的房间不远，我带你去看看。以后你要有什么事，可以找你阿诚哥。”明镜看着乱成一团的床铺，无奈地带这个小魔王出来，唤了阿香来收拾。

书房里，明楼明诚正做着作业。阿诚先一步写完，扣上钢笔盖子的清脆声响击破了安静，带着宣告胜利的得意。明楼抬起头，看他一眼。小孩正利落地收拾着书包。
“你不收收衣服拿到楼上？不是今天要自己睡了吗？”明楼也停了笔，揶揄道。
“是得收收衣服了，楼上的衣柜不能空。”阿诚一本正经地回答，下一秒又笑的狡黠。“大哥可记得别锁门啊。”
“每天锁门的不是你这个小门神吗？我可没这个习惯。”明楼也跟着笑了，合上书本，伸了个懒腰。“不过你得把床弄得乱一些，看上去像睡过人才行。明台虽小可也不好糊弄。”
“大哥放心，我一定好好打几个滚再下来。”阿诚学了武侠小说里的样子，故作严肃地一抱拳。明楼哈哈大笑。

夜里，明台把被子裹的紧紧的，贴在身侧的双手攥成小拳头，眼睛睁的大大的，死死盯住天花板。几个小时前他还可以在这个房间里放肆撒欢，可现在他觉得那些黑暗之处满是伺机而动的恶魔。他越想越害怕，终于忍不住翻身爬了起来，匆匆穿上拖鞋，逃出这个可怕的房间。
之前姐姐说过有事可以找阿诚哥，所以明台直接跑到了阿诚的房门口，一边轻轻地敲一边唤着：“阿诚哥，我知道你不敢自己睡。你别怕，我来陪你哦。我真的很勇敢很厉害的。”
没人回应。
明台试探着拧了拧门把手，居然打开了房门。
惨白的月光从窗帘缝隙中渗入。凌乱的床铺上空无一人。
真的有恶魔！阿诚哥被抓走了！
明台冲下楼，用力地拍着大哥的房门。
没两下就有人开了门。明台吃惊地看着睡眼惺忪的阿诚，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诚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在昏暗的烛光下辨识着这个大半夜扰人清梦的家伙。
“明台？你来干嘛？大哥这几天都睡的晚，你别影响他休息。赶紧上楼睡觉。快去。”阿诚看清楚是明台，便让他回去。
“可是……可是……阿诚哥你……”明台委屈的声音一响，阿诚二话不说把他扛到了肩上，直接送进二楼的房间，塞进被子里。
明台看着在阿诚哥身后关上的房门，抽了抽鼻子，窝在被子里哭着睡着了。
第二天，明台一早就跑到明镜的房间告诉她，阿诚和大哥还是一起睡的。明镜一听，牵着明台就要去找明楼。
正在这时，阿诚房间的门开了，阿诚顶着一头乱发，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见目瞪口呆的明台和困惑的明镜，他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大姐早，明台早。”
转身下楼时，正对上明楼的视线。阿诚无声地笑了，一脸得意。
明台从那以后一直自己睡，晚上再也没有出过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