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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爱者三--美景 美食 美人

【诚楼】永成双(8)

怎么会是你?

你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你怎么敢瞒我?

你知不知道选了这条路就注定要沾满鲜血地走向黑暗,再也回不了头了……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明楼定定地看着阿诚,握紧了拳头。

阿诚一言不发,低着头走到明楼面前,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明楼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沉默。

“我问你话呢!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明楼瞪着阿诚,拳攥得更紧。

“大哥,我是中国人。”阿诚终于开了口,抬起头直视着明楼的眼睛。“大哥和我都是中国人。”

明楼像被抽去了力气,缓缓坐在椅子上,右手撑着额头,左手垂在膝上,被阿诚握住。明楼抬起头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发展他的?”明楼的声音冷硬如铁。这话是问贵婉的,她刚才一直靠在桌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兄弟俩,指间的烟已经燃了过半。

“半年前吧。我在一个小组活动上见到了他。那时候他已经入党了,我只不过爱才心切,把他挖来做了我的下线,亲自教他点东西。你有火可别朝着我发。”贵婉毫无惧色,又吸了口烟,笑着瞥了一眼脸色不好的两人,目光刻意扫过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你不知道他是我弟弟?”

“就是因为知道是你的弟弟我才亲自带他。万一落到比我更狠的人手里,你不得更心疼?”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保密原则你忘干净了?我的下线是谁,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明楼深呼吸几下,平复自己向一位女士爆粗的冲动。

“他还有别的任务吗?直接去伏龙芝?”

“青瓷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护送43号前往苏联。43号就是他自己。”

“他怎么走?”

“明天清早从巴黎北站出发去柏林,有人接应,然后从柏林直接到莫斯科。走的是西伯利亚铁路,中途转道柏林,在柏林补办苏联的入境护照。莫斯科也有人接应,是共产国际的同志,会直接送他去伏龙芝。”

“你行吗?”这话是问阿诚了。

“放心吧,青瓷可以。”阿诚的手仍然没有松开。

“他年内已经送了三个,这次自己送自己算第四个了。你不用太担心。”贵婉把剩下的一小截烟头按灭在烟缸里。“你把他平安送出境就行。”

“三个......第四个......”明楼苦笑一声,动了动被握住的左手,“你起来,坐好。”

“是。”阿诚起身,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明楼身边。

贵婉点上了第二支烟。

又是沉默。

凌晨两点,贵婉走到镜子前最后检查了一下妆容,补了点口红,抿了抿丰润的唇瓣。她是个颇具风情的美人,一向注重仪表。她裹上大红色的披风,推开玻璃店门,从容地向外走去,步伐轻盈,在新雪上留下一串印迹。

对面洋楼上,王天风的枪口已经对上了她,正在微调角度。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她被一枪毙命,倒在雪地里。街角蹿过一个黑影。血从那处致命的伤口涌出,鲜红的,温热的,融化了周围的积雪。

“妈的!寇荣!”王天风啐了一口,就要收起长枪。

这时,那家花房的玻璃门突然“哗啦啦”地碎裂,两个人影随之而出。王天风的枪口立马对准了这两个人,但他惊讶地发现这居然是明楼和他弟弟明诚。

阿诚此时只穿一件白衬衣,胳膊被碎玻璃划伤,渗出血来。他因着惯性仰面摔在地上,又被明楼揪住了衣领一把拽起。明楼一脚踢在他的小腿骨上,阿诚跪在雪地里。

不远处是贵婉的尸体。那个出身哈尔滨大户的小姐,终究是为她所爱的祖国献出了生命,死在异乡的雪夜里,不为人所知。

但眼下不是哀悼战友的时候。现在必须要把这场戏演完,必须要保住阿诚,保住青瓷。

明楼的枪口抵住了阿诚的太阳穴。

“说!你为什么在这?说错一句你就完了!说啊!”明楼几乎是在咆哮。

砭骨的寒冷中,阿诚控制不住地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在持枪走来的王天风看来,他是被明楼吓坏了。

“大哥,大哥,我是来跟贵婉小姐谈订单的……”

“屁话!大半夜的你跟花店老板谈什么订单?”

“大哥,我需要鲜花提炼香精……贵婉小姐的花房……一直,一直都是我们的……供,供应商。她……她跟我说,今晚的舞会要十二点之后才结束……我……我改好了配方就过来了,大概是在一点多的时候……”又是一阵寒风呼啸,阿诚控制不住地发抖,唇齿不听使唤,几句话说的支离破碎。

“你知道这个贵婉是什么身份吗?”

“不知道……哥哥……我什么都不知道……哥哥……饶命啊……”阿诚的声音抖得更厉害,用力地摇头,整个人瑟缩着,不敢看向明楼。

突然,明楼撤下了一直抵在阿诚太阳穴的枪,递给王天风:“疯子,你来。”语气极度漠然,似乎他要让王天风杀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目标,而非朝夕相处的手足。

王天风心里骂了明楼一句。

他对这个又会画画又会调香的青年还是挺欣赏的。但此刻阿诚的出现实在可疑。尽管阿诚反复地申诉求饶,可终究没法扫清他心里的疑虑。

他看了看一脸淡漠的明楼,又看了看脸色惨白嘴唇发青的阿诚,一咬牙,猛地拉了枪栓。

枪口对准阿诚。

明楼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他深吸几口气,维持表面的冷漠无情。

“阿诚,再问你最后一次……”王天风的声音响起。

冻得快要失去意识的阿诚用最后的力气艰难地摇了摇头,闭上了眼。

枪响,子弹擦着阿诚的耳廓飞过。

明楼的心猛地一紧,随即送了下来,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王天风收了枪:“起来吧。以后别大晚上的跟人谈生意。世道乱着呢,自己多留心。”

“多谢王先生饶我一命。”阿诚想要站起来,却不由自主一个趔趄,又坐了回去。冻僵了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明楼缓步走来,脱下身上的大衣,丢给阿诚,又走开了,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王天风低声对阿诚说:“你可别怪你大哥啊,干我们这行的就是疑心重。你大哥面上凶你,心里还是舍不得的,这不,还脱了大衣给你穿。不过你也是够背的,怎么就搅进这趟浑水里了?”

阿诚一边抖抖索索地穿着大衣,一边说:“王先生,我知错了,今后我一定小心。”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驶来,寇荣一脸得意地笑着:“你们啊,从哈尔滨一路遮遮掩掩过来,还是被我抢了先……”

话音未落,寇荣眉心中弹,从马车上跌落。明楼猛地看向王天风,那人已经利落地收了枪械正要登上马车。

“你疯了?”明楼快步走近,低声吼着。

“必须杀他。难不成你想让他领了功劳还把黑锅扣你头上?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再说了,你以为他会放过阿诚吗?到时侯再顺手给你安个罪名,你们兄弟俩谁也别想活命。赶紧上来,快点离开这里。”

明楼不再多说,拉了阿诚上车。

马车走远了。


王天风把明楼和阿诚送到公寓门口就走了。他得乔装打扮一番,变成青年留学生王成栋去警局报案。阿诚只来得及胡乱塞几件衣服就拎着箱子下了楼。五点半发车,他必须在五点赶到巴黎北站,而这一趟折腾下来,已经快四点了。

紧赶慢赶终于按时到了车站,两人都舒了口气。

月台上,送别的人很多,父母和子女们拥抱,情人们哭着接吻。明楼和阿诚默默地绕过他们,走到阿诚的车厢口。

这样的场景让阿诚想起他们离开上海的那天。不同的是,那天他可以握着明楼的手,而今天他要与明楼分别。

明楼突然陷入了一个怀抱。阿诚的身上还带着些寒气,手臂倒是恢复了力量,紧紧箍着他

“哥,等我回来。”热气扑过来,明楼蓦地鼻头一酸。

“嗯,等你回来。”明楼回抱住他,喃喃地说,更像是说给自己。

半晌,明楼轻轻推了推阿诚。阿诚放开他,满含不舍与依恋的目光却仍然在他身上流连。

“我会请示南方局,把你调到我身边来。军统这边我也会做工作,争取破格录用你作为我的副手。我是军人,今后你也是了。”明楼看着他,眼眶胀热,略略别过脸去。

“哥……”阿诚正要说话,一旁响起了乘务员催促登车的声音。他并拢脚跟,向明楼郑重地敬了个军礼,拎起箱子,上了火车。


明楼慢慢地走出火车站,找了辆马车回到公寓。太阳渐渐升起来了,天越来越亮。明楼一把拉上窗帘,把自己扔在床上。

阿诚的枕头就在一旁,他的睡衣还整整齐齐地叠着。

明楼抓过枕头抱在怀里。

忍了好久的一滴泪悄然滑落。

明知是为了家国大业,可终究还是舍不得。


(借鉴了部分官方的时间节点和情节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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